安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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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y カミナリ |
某位朋友在外地租房打工，曾抱怨過遇人不淑，房東是位獨居多年的老太太，管束甚嚴至有些無理取鬧的地步，細節就不贅述了，總之朋友的日子一度過得很折磨，最後等到租約一滿就立即搬離。
另一位友人也面對和一群同輩合租一棟公寓的情況，原本相安無事的情誼卻被柴米油鹽的瑣事纏繞，同住一屋簷下後反而開始看彼此不順眼，最後老死不相往來，友情生裂。
我想起自己也擁有算是相當豐富的租屋經驗，無論是和房東、親戚還是和室友一起住，我都體會過箇中的便利與缺點。但說到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因為個人習慣和家庭教養的不同，同處一屋時必定會有相異的摩擦和偏見，那是無可避免的。你的父母從小教育你要保持居家整潔，窗明几淨，但很有可能別人家的長輩忙於工作，讓孩子自由成長，從大環境中實際觀察與學習，所以未必有和你一樣對待環境衛生的高度要求。
當一個人習慣了一種生活步調與氛圍後，除非個性上大咧咧地願意遷就彼此，否則都需要一段時間來平衡和調適，才能在一群氣味和步履都和自己大相徑庭的房客中找到最恰如其分的應對與契合。
妥協一部分自己的堅持，或是堅持一部分自己的原則，然後配合一部分別人的要求，或是要求別人一部分的配合，最後對料想的預期結果再打個八折，或許就是最好的個人心裡建構。
我曾遇過大半夜還在廚房大爆炒香辣Sambal的房客，而廚房離我的房間就只有一窗之隔；我也曾碰過把親朋好友都接回家在客廳打地鋪的房東，我每一次清晨要到浴室去都必須小心翼翼地跨過一具具橫躺在地上的人影；還有十分潔癖的室友必須每隔一天就掃地拖地；關懷備至的房東直接替我把信件都拆開來讀；極度淺眠的室友因為我進出房間多次而抓狂……
每一次遇到這些人事，我當然也會有氣，在心中嘀咕著他人不明就裡的行徑，或是不可理喻的龜毛，但個性俗辣的我也僅只是賠笑著點頭答應，或是以顧全大局為由不敢聲張，所幸我碰過的所有同居人當中，都沒有極端恐怖的人，頂多只是睡覺時對聲音和光線過敏，這一點和我自己一模一樣，所以也就沒有資格怨懟別人。
離開自己熟悉的家，在一個異鄉城市尋求一處窩藏身心的地方，把對原鄉的思念嫁接到那個陌生卻必須安身的小小空間裡，日夜相對，如果沒有一點安定平撫的作用，而是戰戰兢兢惶恐度日，面對在狹窄走廊上擦肩而過的人也不願施捨一丁點的眼神，就未免也太淒涼。
每個人都是一顆獨立自轉的星球，都有屬於自己熟悉的小宇宙，當我們在浩瀚星空中碰撞相遇，不管是否投契相惜，都是一次命運的佈局，要我們從中理解它安排好的絕無僅有的劇情，從他人身上觀照自己，就像星體反射來自遙遠光年之外的光輝。
最後如果還是不能折衷，那就心平氣和地揮手告別，帶著生命餽贈的禮物，往下一個邂逅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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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伸：刊載於今日《星洲日報》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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