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寫字②

那天和家人坐在客廳觀賞某中國頻道（中國電視台太多總是記不住），是關於「漢字聽寫比賽」的實況節目。

本以為會是沉悶乏味的學術性節目，看了十五分鐘後卻發現意外地好看。節目中，來自中國各省中學校的代表齊聚一堂，在專業新聞主播面前進行聽寫競賽。

「聽寫」，光聽到這個詞就感覺離現在的自己好遙遠，似乎是小學生時代的記憶。藉由聽力判斷漢字，再書寫在紙上，以此檢定你的辨識與書寫中國漢字之能力。

之所以會覺得該節目很有趣，主要原因是現代人幾乎都用電腦和手機輸入漢字了，鮮少（尤其離開校園者）再提筆於紙頁上一筆一劃寫下這些方塊字。

和從拉丁文衍生的英語系語言不同，中文字並不止是由二十六個字母組成，在結構和變化上具有更複雜和更多樣化的排列組合，一旦疏於練筆，很快便會忘掉。

在觀看聽寫比賽的節目時，我們跟著參賽同學一起仔細聆聽主考官（新聞主播）字正腔圓地朗聲唸出一個詞匯或一句成語，並在心中思考怎麼寫，結果發現，好多詞句我們事實上都很熟悉，但來到書寫，就只記得「依稀」的字型，或更多時候是某個部首，卻想不起另一半。

比如中國五大神獸之一的貔貅；一聽到「pi xiu」，腦袋瞬間浮現「貓貌」類似的字，但就是怎麼也想不起正確的寫法。

然後我們驚詫：因著有了寫字速度更快捷的3C產品，我們動用十根手指取代單手握筆，在洋化的ABC鍵盤上織出我們博大精深的千年漢字，卻也因此遺忘了這些由象形文字演變而來的美麗容貌。

我們識其音義卻不識其容顏，彷若隔著牆壁和看不見臉龐的神秘戀人相愛，既如此親密卻也那麼陌生。

七年級生（80後）的我至少還因經歷過電腦尚未普及的年代，在手寫漢字方面打下了一定程度的基礎，但我想到現今連學府都開始數位化的這一代，若沒有特別加強中文書寫能力，恐怕沒有鍵盤會大字不識幾個。

但有人總會說，這個時代，不會手寫字又怎樣？的確沒怎樣，除非你從事教職人員等相關工作，但身為華人且受過正規中文教育，把這些小時候提起鉛筆在大方格練習本上一點一橫一豎一撇學起來的字通通忘掉，不覺得很可惜嗎？

當看到現在的小學生在家寫作業時必須打開電腦隨時等著輸入拼音或注音符號，再抄進簿子裡時，你不會有一絲感慨？

最悲哀的是，很多事情我們總要等到非得「怎樣」時才肯用心去學去做，那個時候往往已經太遲。

追伸：
（一）正因如此，書寫此篇文章時決定以手寫字完成，順道測試自己的漢字程度。

（二）此文亦刊登於10月18日的《星洲日報》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