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寫的演化

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都在很努力地、不懈地寫。

以前我愛審視自己創作的動機；書寫關於創作本身的意義；觀察生活與創作之間的互動關係。

我憶起那個時期，書寫過程純粹而彷如一位專欄作家般——自視甚高地把自己看作作家地去寫——不斷收集生活片段與寫作靈感，再巨細靡遺地編輯安排，生産出一篇篇規格化卻又通俗淺顯的文字。

我以爲這樣的書寫將會是我大體的風格，故事中帶有議論性，像是模仿勵志作家般的筆調。而我當時也欣然於此種言之有物的文字。至少不是什麽流水賬的囉哩八嗦。

那樣的書寫模式必須要有齊備的資料，還得在下筆前去思考怎麽“鋪梗”，讓呈現出來的文字更有閲讀張力，讓小道理更有戲劇性與衝擊力。正因爲需要這樣的專業，因此寫一篇文章總需要不短的時間，而不能諱言寫出來的東西在某種程度上也有點刻板。

不過漸漸的，過了些年，原本必須很費勁的工作，在重復又重復的練就下，不知不覺已經變成了一種本能般的東西。我記得一位寫作達人的形容：寫作就像呼吸。但於我，還未臻此境界，頂多只到食物與水，餓了渴了就需要補充。是謂煮字療饑。

當寫字變成我必然的日程，不再能忽視的存在，我也越來越得心應手地洩漏出我的聲音。

我從制式的創作演變成自我心靈的囈語。今天的我悲傷難抑，我便遁逃到紙頁的王國，詰問生命詰問人世；明天的我焦慮困頓，我又化身成爲一位紙上鋼琴家，在鍵盤上咯噠咯噠地譜出另一首交響鳴奏曲。

透過喃喃的詳述，我偶爾才恍然覺悟自己的深沉與深陷，又從落筆而下的白紙黑字中篤定了或許不願正視不想承認的什麽。

這樣的創作也許已失去了讓讀者閲讀的價值與意義，反而更像是留給過去或是未來的自己的一封封箴言。

有人苦口婆心：你應該寫以前那些讓人產生共鳴的文字，而不該寫這些模棱兩可得讓人摸不着頭緒的文字。這樣寫沒有任何意義。

爲此，我開始回顧，發覺自己的書寫風格確實轉而步入更自我的境界。後來的我甚少專注談論電影書籍音樂社論，我只顧對被我影射的你我他她它牠大放厥詞。

但是，“意義”於誰而言都有不同定義。好與壞也是世人眼中評定出來的準則。

正如伊能靜說的：寫字、不停地寫，與好壞無關。

書寫這一篇的動機，或許只是要自己明白，人心在成長改變，文字也會隨之演進。到這一地步，我如果無可迴避地必須碰觸愛慾貪嗔癡別離苦，那就順應自然之勢吧！

因爲或許就連意志力也抵擋不了物種演化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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