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的淚

躺在床上睜著雙眸,我望著一整片沉悶的天花板,電風扇自個兒打著旋,發出輕悄的咯答咯答聲,在死寂的室內迴響出單一的慢板。在淺淺的睡意中,我流下了“無的眼淚”。

沒有仍何夢境的睡眠如一潭幽幽池水般靜默。因為沒有夢的攪和,也就沒有理由,或是所謂的喜樂悲傷,來解釋這場溫馴的流淚,還有從潔淨的空白裡生出的淚水究竟的意味。它跨出眼角的門檻,逕自飛流直下。

這樣的生活維持了多久?我已經失去計算累積的能力。我活在人群裡,心卻不由自主地疏離。片面的微笑或是瞬間的淡淡哀愫也已經習以為常。那些感覺只能有氣無力地勾起我僵冷的輪廓線條,而後迅速歸回原位。細微的變化幾乎看不見,像是夏日的花火稍縱即逝,如死水枯槁地找不到去相信美好的理由。

我更願意蹙緊眉頭地哭泣,也不要這樣毫無生氣的淚滴。沒有七情面上的臉龐,比憂心忡忡更教人神傷。像在作最後的掙扎,我努力回想,或許有甚麼déjà vu的片段,因為這些片段而使我扼腕或是哀嘆某個過往,而潛意識地淚盈於眶。

(我正在不斷尋找可以讓自己心靈獲得安撫的力量。)

我可以對這個世界、這樣不安的時代妥協,卻無法對這樣的自己妥協。為了取得平衡,於是我用力極端地大哭大笑,用自以為精采的方式,將白色的畫布強行染上些許顏料。藉由強烈的哀愁與猛烈的歡笑,我用如此膚淺毫無養分的肥料,填補了我心中那畝貧瘠乾涸許久的不毛田稼。

(因為就算讓“無的淚”滴入泥地,也不會起著仍何滋養的作用。)

我的內在是一間沒有家俱的空房,每一個動作都會擊出甚大的聲量,縈繞久久不散。我不斷搬來各種花卉盆栽填滿,讓房子看來比較溫暖;它們卻總是被我不經意遺忘,在角落獨自悄悄腐爛。當我再次覺得悽涼,才察覺花朵早已凋殘,於是我便找尋其他花草更換,不斷重複這樣的循環,直到成為一種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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